創作刊物 BOOK販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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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會找到這裡!
在發布初期它們總是最炙手的存在,但創作者對於作品的自豪期總是心有餘力不足。
幸運的是,那低級的心理素養沒有讓它們消失,沒錯,總有人需要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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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宵,關係變更申請 著 五風普洱
支部的戰術區域修起咖啡廳是最近的事情。
這似乎是上級那些人形叫不出名字的大人物們爲了照顧這些擁有人類外表的小姑娘而特意開設給她們,在戰鬥之餘歇氣的場所。
雖然和其他人形一樣叫不出做出這項決定的決策者的名字,作為戰術人形的一員,春田卻非常感謝他提供了這個地方。
雖說是在這個支部建成之初就前來報到的元老成員之一,現在春田卻很少加入作戰梯隊。鍛鍊的機會大都交給新人,只偶爾輪班出去參加巡邏或是後勤。在連手指抵在扳機上的感覺都要變得陌生的時候,快要建成的咖啡廳門上貼上了招聘資訊。
這類服務性的場所大多會有人形擔當店員,哪怕是格里芬內部的店舖也不例外。照理說就算放著不管也會由總部派專門的服務人形來,然而這所支部的指揮官並不是那麼循規蹈矩的人,她似乎是有些心血來潮,提議由支部內的戰術人形們來自營咖啡廳,而在這所同樣不循規蹈矩的指揮部里,除了總輔佐著她而習慣性質疑的副官外,幾乎沒有一個會有異議的人形在。
總之,在那位副官頂不住全支部的壓力,扶著額頭寄出申請郵件后,就換回了這張貼在咖啡廳門口的招聘。
該說是心情使然還是什麼呢?在路過時恰好看見那張廣告,只擁有模擬心智的人形這樣說或許會被認為有些自大,不過春田確實是這樣認為的。
這是她能力所及,並且打心底產生了感興趣的事情。
四下無人時,春田悄悄揭下那張廣告,叩開了指揮官室的大門。
「話雖如此,這份工作還是沒做習慣啊,」走出一片漆黑的咖啡廳鎖好門時,從走廊的窗戶能望見的天空已經黑透了,「時間也不早了呢……」
人形內建的電子時鐘要比空看天色準確的多,讀到精確到秒的時間后,春田抱緊手上的紙袋又嘆了口氣。
咖啡廳開業已經一個月有餘,營業也基本走上了正軌。雖說是和其他擅做家事的人形們輪班打理些店裡的工作,但在大多事務上還是春田多上一份心。遇上節日、掃除或是清點庫存的時候,會忙到這個時間也並不稀奇。
「指揮部里也沒什麼人了呢,真安靜……」從後勤歸來到咖啡廳里休息的人形口中,春田知道最近支部里沒有什麼任務,要做的不過是最低限度的後勤和巡邏,到了這個時間,除了按輪班在指揮部附近巡邏的人形,其他人大概都已經回宿舍區域休息了,「班車現在應該也沒有了,回宿舍得走一段時間……」
指揮部大門的玻璃門上映出春田的臉,因為疲勞或是睡眠不足之類生理原因所造成的反應很少會出現在人形的臉上,然而春田還是覺得自己的臉色有些難看,不自覺地擠出了笑容。
感應到人的玻璃門滑開,自己被照出的糟糕表情消失後,春田第一眼看見的是不遠處向大門右側停車場走去的紅色背影。
「指揮官?」
一瞬間就認出了那個人,接著便下意識喊出自己最熟悉的稱呼。等看見她帶著不同於往常幹練的茫然表情轉過頭時,春田才突然回過神,抬起抱住胸前紙袋的右手飛快地敬了個軍禮。
沒有支撐的紙袋向身前倒了下去,慌慌張張地又收回手抱住紙袋,攏好裡面的快要灑出來的東西,春田向眼前的人投去抱歉的目光,她已經小跑過來,甚至朝自己伸出手了。
「沒事吧,這個會不會很重,我幫你拿吧。」沒有帶軍帽,穿在身上的軍裝也不像平常那樣整齊而是有些隨意地掛在身上,指揮官臉上的疲憊要比自己明顯得多,表情卻還和平日辦公一樣無可挑剔,甚至更加柔和。
「呵呵……指揮官可真是溫柔呢,」春田微笑著搖了搖頭,手裡的東西看起來確實多,但對曾端著槍在戰場上奔波的她而言,並不是什麼麻煩,「不過身為戰術人形這點程度不算什麼的。」
「啊、那倒也是……抱歉,」指揮官似乎顯得有些遺憾,她抱歉地收回伸向春田的手,抬起來掃過自己的側頸,往常被束緊的衣領現在也放開了不少,「說來春田現在才走,咖啡廳的工作很忙吧?果然我還是再多找些人形來幫忙……」
「不,沒關係的,這是我們自己接下的工作,只要習慣下我就能做好,請相信我……」春田有些焦急地打斷指揮官帶著自責的話,「要說的話指揮官不也是現在才離開嗎,沒有在勉強自己吧?」
「沒那回事,只是有些在意的工作,我如果亂來的話會被負責的副官先批評的,」指揮官擺著手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看來是確實有被那位副官教訓的先例,「本來是想關心一下春田的,結果反而被關心了啊……對了,雖說算不上補償,如果不介意的話——」
想到什麼好主意的樣子,指揮官的略顯消沉的表情又重新變得明亮起來。她抬起手,金屬的車鑰匙在手心裡反射著路燈閃閃發光,看到的瞬間春田便明白了她想做什麼,然後指揮官的話確實印證了她的想法:「我送你回去吧?」
·
格里芬是會為人形和指揮官們安排宿舍的。
爲了作戰方便,這些地方通常都不會離指揮部太遠。大部分指揮官會出于對身份的表現選擇住在別棟里,不過也有像自家這位紅髮指揮官一樣絲毫不在意身份之流,和人形們住在一起的人在。
當然,所住的房間還是單間。
兩個人回去的路是相同的,雖說覺得有些不妥,但也想不到拒絕的理由,坐在副駕上,春田靜靜看著指揮官的目不斜視盯著前方,被白色膠布遮擋了大半的側臉。
春田實際開車的機會不多,但人形們與駕車有關的記憶都是被寫進雲圖的。她知道指揮官配車的型號,知道讓這匹鐵馬跑起來的方法,也知道現在大部分汽車都會配備自動駕駛的功能,可她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家的指揮官是比起自動駕駛更喜歡手動操作的人。
是因為這樣會比較有開車的實感嗎?還是說只是單純的不知道該怎麼自動駕駛?
在咖啡廳工作的時間讓春田養成了克制自己的好奇不隨意開口的習慣,她只安靜地猜想著,直到汽車停在亮起紅燈的岔路口,指揮官的聲音突然從身邊傳來。
「說來,春田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春田抬起頭,她看見指揮官正微微偏過頭看著自己。
人形們幾乎沒有稱呼指揮官姓名的機會,大多數時候她們只用冷冰冰的職位名來稱呼這個關乎自己命運的人。
這並不代表春田需要為指揮官所投來的問題感到疑惑,身為自己最為信任的存在,她不同於其他的眾多指揮官的那個稱呼,一直都鐫刻在自己雲圖的最深處。
「克雷曲……嗎?」
哪怕是出於對方的提問,直呼指揮官的名字多少是有些冒犯的行為,春田猶豫地說出她的名字,接著便偷偷打量著指揮官的表情。
她看起來並沒有不快,反倒是一副放鬆的樣子。
「不是工作的時候那麼叫我也沒關係,我覺得輕鬆一點。」
呆呆聽著她說,直到察覺正被她側身打量著時春田才回過神,連忙點點頭,她又相當滿意得笑了起來,扭過頭,注視著眼前變成綠色的交通燈,向無人的街口繼續駛去。
「那麼……」春田頓了頓,會去光顧咖啡廳的不止有人形,指揮官有時也會去,雖說她的不和大多數人形那樣鍾情于咖啡,偶爾會要些孩子氣的奶茶,也有特別想要喝酒的日子。在她喝到半醉的時候,與自己髮色相近的那個短髮手槍人形會用不同與常的輕鬆口氣,帶著埋怨地叫她的名字從她手裡搶走酒杯,「克雷曲。」
說不定自己是有些羨慕她們那樣的關係的。
「第一次聽到你這麼叫有點新鮮呢,因為之前都只有灰熊這麼說過……」她的手抬起來,手背撩過髮梢,指尖很快地觸到側頸,又放回方向盤上,打了半圈讓車子向左轉去,抿了抿嘴唇。
「指揮官你……果然很喜歡灰熊啊。」
「嗯?她確實是很可靠的副官哦,」克雷曲點頭應道,甚至顯得有些無心,「還有,克雷曲就行了。」
「……只是偶爾會覺得克雷曲你是不是有點遲鈍了。」
「……我說了什麼不好的話嗎?」
面對春田突然冷淡了不少的話,克雷曲有些驚恐地問。
瞟到她臉上的表情,好在沒有那麼嚴峻,只是顯得有些無奈。
宿舍區域已經近在眼前了,或是拉緊窗簾或是隨意開著的窗戶大多都還亮著。
看來回來的還不算太晚。稍微放下心來,春田有些生疏地解著自己的安全帶,對一般在作戰時才會乘坐汽車的她們而言,這樣規矩的乘車經驗反而難得。一旁的克雷曲明顯比自己嫻熟,停穩車,熄火,按開安全帶,從駕駛座一邊的車門跳下車,在春田還沒反應過來的時間裡,她已經繞開車頭來到自己這邊,替春田拉開了車門。
「來吧?」朝春田伸出手的那副模樣不像是順路送人回來的指揮官,倒是和小孩子人形們常讀的那些童話繪本里出場的某種角色有點相似。
「克雷曲,我可不是那麼軟弱的人哦?」
「我知道,可你也是女孩子啊。」
完全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春田愣了愣,接著便認輸了般,一隻手環住懷裡的紙袋,另一隻牽上克雷曲的手。
被挽起的袖口和黑色手套的之間裸露的手腕上隱隱有如蛇般依附著的暗紅色痕跡,人形的眼睛只需要藉助路燈就能把它看得一清二楚。
這不是什麼禮貌的行為,所以春田馬上就移開目光抬起頭,在那位溫柔的指揮官察覺到前向她道謝。
「謝謝您今天送我回來,到這裡就足夠了,指揮官和人形們住的樓層也不一樣,之後我就自己……」放開克雷曲的手,春田邊說邊在衣服的口袋裡摸索著什麼。
沒一會兒,她那一向柔和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
「怎麼了,春田?」
這次倒是被克雷曲輕易地察覺到了。
「那個……難得您送我回來,但我也許得再回去一趟,」似乎是在斟酌自己該如何開口,春田難得顯得有些難堪,「我好像……把房卡留在咖啡廳里了。」
人形和指揮官們的宿舍與旅館類似,使用房卡作為鑰匙。有人提議過直接給人形新增門鎖對應的識別碼來開門會更加安全,但後來被「更換房間時很麻煩」給否決了。
——曾經似乎有過這種傳聞,不過到底是真是假都無所謂。
總而言之,沒有房卡就進不了宿舍。
聽到這話的克雷曲很是吃驚的樣子,之後便毫不掩飾地笑出來:「誒?春田也有這樣的一面啊。」
「是我疏忽了,就請別再開我玩笑了。」
已經開始計算再來回一趟會用多少時間,春田搖頭用帶著苦笑的表情迴應克雷曲並沒有多少惡意的話。
「抱歉抱歉,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春田平時都很可靠,偶爾也會有這種地方,讓我覺得……很可愛?」從低著頭的春田手裡接過紙袋,在思考其他事情的她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就放開了手。等回過神再想去拿回紙袋時,克雷曲卻把小小的塑料片塞到了她手裡,「回去一趟也挺麻煩的,不介意的話今晚就來我這邊吧?」
春田翻過手裡的卡片。那是和自己所使用的房卡幾乎完全一致的東西,區別就只有用黑體印刷的房間號。
從表示著樓層的數字能輕易認出這是獨屬於指揮官的房間。
「這樣太麻煩指揮官了……」
「讓人形小姐一個人在深夜往返指揮部和宿舍才是指揮官的失職吧?沒關係,只是留宿一晚……而且春田也不會做什麼添麻煩的事,是嗎?」沖還不好意思的春田說,作為相識時間幾乎等同於自己入職時間的老搭檔,克雷曲熟知這位為他人著想的人形小姐並沒有同樣的會為自身著想。如果放著不管,她是確實會徒步在深夜無人的街上走一個往返的,「對了,如果非說覺得過意不去的話,就麻煩你明天做頓早飯吧,說實話最近過得有點太懶散,早上會有來不及準備早飯的時候。」
話雖如此,只給予一味的照顧也會被她拒絕,所以克雷曲先想到了折中的方案。
「我當然沒問題……不過只是做早飯的話,平常和我說也完全沒關係。」
「那樣我會覺得不好意思的,」已經領著春田開始往宿舍的方向走,克雷曲回過頭望著似乎還在猶豫的春田,「就和你現在想的一樣。」
「……也對呢,那今晚我就打擾了,克雷曲。」
「我的榮幸。」
那人裝得有模有樣的紳士腔讓春田快到嘴角的無奈全退了下去,她慶幸現在指揮官又轉回了頭,好給自己些調整表情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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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雷曲的手被春田帶來的行李塞滿了,所以刷開門鎖的是春田,推開房門的是春田,打開日光燈第一眼看到房間里的也是春田。
宿舍里所有房間的佈局都大致相同,不同全體現在個人的擺設上,春田會在房間里擺上些花卉畫作,書架上能找到些食譜,而進門的人第一眼看到的往往是房門正對著的地方,被擺的滿當當卻井井有條的小廚房。
至於指揮官·克雷曲的房間——
出於習慣先望向同樣在房門正對地方的廚房,整齊空曠的流理臺沒能激起春田的興趣,反倒是更靠近門些的地方,在電視前的地上擺著的東西更引人注意。
連線著電視的黑色盒子和連線在盒子上的手柄,在旁邊還放著幾張光碟盒子,春田不怎麼玩這些東西,但也不到認不出來的程度:「遊戲機?」
「咳、那個……」只要這一個詞就足以激起回憶,在春田身後還沒進門的克雷曲知道她看見了什麼,乾咳了一聲,語氣發僵,「昨天沒什麼工作就玩了一下,打完后沒來得及收起來……」
春田又望向進門后的左手邊,小小的辦公桌上同樣沒有多少東西,看來她說的是實話。
「啊,難不成之前說『來不及準備早飯』的原因……」
「比起這個,春田,你累了吧。」
搶在春田那算不上推理的話說完之前,克雷曲用堅決的話打斷她。
「別的就先別管了,快去洗澡吧。」
「原來指揮官也有這樣的一面啊。」
重複著剛才克雷曲說過的話,春田笑了笑,把房卡遞迴她手裡。
「……浴室在最裡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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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春田穿著從克雷曲那借來、比自己的尺寸稍小一些的睡衣從浴室裡出來時,擺在客廳電視前的那些拖著電線尾巴的「大玩具」們已經消失不見,散落的光碟盒也被收進了電視櫃的隔層里,在電視里放著的則是不知什麼地方的自然景觀,看起來似乎是大戰前拍攝的紀錄片。
「哦,水溫怎麼樣?」站在流理臺前的克雷曲正準備燒熱水,端著電水壺向剛剛出浴的春田問。
確切地說,她就站在春田的正對面,並且處在一個能讓春田看得一清二楚的距離。
聽說在屬於自己的空間里大多數人都會格外放鬆。對一部分人形而言是這樣,而在人類身上,這種說法大概還要更明顯些。
春田印象里的克雷曲總是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格里芬的紅色軍用外套,用黑色領帶束起的白色襯衫,最裡面貼身遮到脖子的黑色緊身衣,還有或黑或白的手套。
春田有過一次,在戰場上聽見一同合作的其他支部議論說自家的這位指揮官「沒有人情味」。雖然和其他義憤填膺的人形們一樣認為這是非常不公正的評價,但春田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會讓他人這樣認為的原因。
哪怕是把溫暖的咖啡遞給她碰到克雷曲手指的瞬間,春田也鮮少從那包裹著她雙手的布製品上感受到屬於她的體溫。
正因如此,春田才會在看見現在的克雷曲那刻想到這麼多東西。
外套被掛到衣架上,領帶和手套則被摺好擺在牀頭櫃上,只剩下沒有被整理得那麼貼合的襯衫穿在身上,甚至還被有些隨意地捲起了袖管。
「春田,難道是泡暈了?」沒得到回答的克雷曲放下水壺朝春田走來,從冰箱裡拿出一瓶礦泉水,「要不要先喝點涼水?」
「啊、不,我沒事的,水溫很舒服,只是看到了克雷曲少見的打扮,感覺很新奇而已。」
「哈哈,是不是覺得太懶散了?」
「沒那回事,看起來很帥氣。」
搖搖頭,春田否定了克雷曲不自信的話。視線從她雙臂上不加遮掩的蛇狀暗紅痕跡上移開,春田接過她遞來的水。
「非常、非常的帥氣。」
「春田可真溫柔啊。」似乎是從沒想到過會得到這樣的回答,把不被手套護著的右手放到側頸上,感覺到上還殘留著來自冰水的寒意,克雷曲眨了眨眼,輕聲說。
「誒?」
「那麼換人吧,該我去洗澡了,房間里的東西你可以隨便用,別介意。如果困的話先休息也沒關係。」不多給春田反應的時間,繞到正對電視的沙發上拿起自己的衣物,克雷曲像是要遠行道別的人那樣,沖春田揮了揮手便進了浴室。
「溫柔的人究竟是誰呢……」浴室毛玻璃制的門已經被水汽又蒙上了一層陰影,徹底看不清裡面——當然也沒有想偷看的意思,春田環視了房裡一週,最後還是把視線落在了身邊的流理臺上。
最近無論工作還是在宿舍都會和這裡打交道,算得上是最讓自己安心的地方。
「既然都獲得允許了,而且明天還要準備早飯……就容我打擾一下吧。」
擺在外面的調味品和廚具們已經被大致摸清了,剩下的也就只有其他食材的配置了。打開冰箱的門確認起內容物,裡面不像春田的一樣裝著數目誇張的食材,也不像格里芬里某些對糖果或是點心情有獨鍾的人形那樣被某種食物佔據半壁江山,只是普通的、什麼都有一些的家庭冰箱。
「雞蛋和麵包都有,而且還有培根……好像已經能看見早餐的搭配了呢,」一一看過擺在最顯眼地方的食材,春田忍不住笑起來。單從廚房來看,指揮官倒是個十分好懂的人,「那麼早上的飲料……普通來說該是咖啡或者茶,不過沒看到類似的東西……啊。」
從每個隔層看過去,最後才又注意到自己一直扶著的冰箱門內側隔著的塑料瓶和紙盒。
繪有奶牛圖案的包裝明確地向每個打開冰箱的人表明著自己的身份,拿起來晃晃就能知道這是被喝到一半的東西,不知怎麼,春田覺得克雷曲插著腰在冰箱前大口灌著牛奶的畫面也不是那麼難以想像。
「畢竟指揮官的年紀也還算不上大嘛。」關上冰箱的門,春田想。
也許下次指揮官再來咖啡館喝奶茶時,該把牛奶的比例提高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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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雷曲用乾毛巾蹭著頭髮從浴室出來時,春田剛剛和什麼人結束對話關上了房門。
「克雷曲……抱歉,在你洗澡時有孩子找過來,我就替你應門了。」
「沒事的,麻煩你了春田,是誰來了?」
「第五梯隊的HG人形們,似乎是結束後勤回來休息,專程來和指揮官問個好。」
「是嗎,今天后勤的時間也挺長的,辛苦她們了啊,那麼明天該……」邊問著話邊向春田走去,聽完她的回話,克雷曲把半乾的毛巾掛在頭上,直接思考起了第二天的工作安排,「誒?嗯、等、等等,春田,做什麼……」
與克雷曲面對面站著的春田還要比她高出一些,伸手去摸她的頭頂是很輕鬆的事,而事實上,春田也確實這樣做了。
被人正對著幫忙擦頭髮是件很新奇的體驗,特別是對連被人幫忙擦頭髮都少有體驗的克雷曲來說。連該怎麼做才能從對方手下逃脫都不知道,她很快就放棄了壓根沒進行過的掙扎。
「好啦好啦,想工作的人請坐下專心想。」任由春田更得寸進尺地把自己推到房間正中的小沙發上坐下,繞到身後繼續為自己擦頭髮的春田說著,克雷曲卻一點也沒了這個念頭,只好感受著不經由自己掌握的毛巾和頭髮摩擦時的奇異感受有一眼沒一眼的看著電視上的記錄片。
只有電視聲的沉默並不好受,至少對現在的克雷曲而言有些怪異,她想說點什麼,張開嘴,一個音節還沒吐出來,就感到有手指劃過自己的後頸。
洗過澡后就換上了寬鬆些的睡衣,平時貼身的內領被放到一邊,藏在內領下的東西自然會被看得一清二楚。
頭頂的動作幾乎和那觸上來的手指在同一刻停止了動作。
克雷曲不和故事書里描述的那些揹負傷痕的角色一樣熟悉自己的每一處傷疤,不過她多少知道,在自己的後頸那有一道不小的痕跡。
克雷曲抬抬頭,微小的動作沒逃過把手靠在自己頭頂人形的眼,克雷曲的髮尾甚至掃到了她的指節。
「怎麼了,春田?」
她的聲音聽來滿不在意。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嗎……」停在後頸的手指像是受驚的水鳥一樣猛得跳開。
「啊……只是……想像不太出來呢……」像是被春田帶歉意小心翼翼的語調所感染一般,克雷曲的聲音同樣淡淡的,像是看到了遠方,在回想著些什麼。
「真的很抱歉……」
「啊哈哈、沒關係哦,我並沒有很在意,說了奇怪的話抱歉啊。」克雷曲邊搖頭邊說,搭在頭頂的毛巾被她的動作帶動開始往下滑,春田連忙想用雙手按住毛巾,卻用力太過把沙發上的克雷曲推得向前一傾。
「哇!」
「我、那個……真的很抱歉,指揮官……」
春田道歉的聲音里又帶上了一層更加強烈的情感。
「沒事沒事,既沒有碰到也沒撞到,而且毛巾也沒事,」把搭在頭頂的毛巾拉到脖子上掛著,克雷曲站起來向春田說,「不過又看到春田這樣的一面了啊……總覺得今晚好像賺到了很多。」
「請別開我玩笑了……克、克雷曲。」
「也是呢,頭髮也差不多幹了,雖說算不上什麼好東西,作為道謝兼賠禮,讓我招待一下你吧。」招呼春田和自己換位坐到沙發上來,克雷曲向廚房走去。
春田沒特意去看她在做什麼,不過卻意外的從聲音就讀出了不少內容:這是在清洗餐具,這是拿出來了什麼鐵罐,這是把鐵管里粉末類的東西倒出來,這是在往杯子里注水——在咖啡廳兼職的東西不知不覺就成了經驗,被記在了雲圖里。
克雷曲端來兩個冒著熱氣的馬克杯時,春田的雙手放在雙腿上,老實端莊地坐著。
「久等了,來。」用雙手接過馬克杯,令人安心的溫度的透過杯壁傳來。
杯子里盛著咖啡色的液體,卻有股不同於咖啡苦澀的香甜氣味。
「熱可可……」
「很孩子氣的飲料吧?」
「不,我是覺得……這樣也很不錯,」端起馬克杯抿了一口,連帶沒說完的話一起吞進了肚子里,「很好喝。」
「只是配給品里的可可而已,春田太恭維我了。」
「但這味道確實很讓人安心,搞不好克雷曲有泡東西的才能。」
「那是什麼樣的才能啊……」
「能泡出很好喝的茶或者咖啡的才能哦,其他人……像是G36,來咖啡廳幫忙時也泡過咖啡,明明材料都是一樣的,但卻有和她一樣柔和的味道。」
「這麼一說的話,好像是這樣呢,」想起辦公時也時常喝到誰泡給自己的茶特別的口感,克雷曲便有些認同了,單手端著馬克杯,另一隻手指抵在唇上,她回憶著,「咖啡啊……速溶的我也有泡過,不過你說的那種應該是從豆子開始的吧,那還真沒有泡過呢。」
「泡咖啡很有趣的哦,那個過程能讓人靜下心來。克雷曲感興趣的話,有空來咖啡廳,我教你吧。」
「我真的會去哦,」熱可可的變得沒那麼燙嘴,喝了一小口,直到可可的香氣灌滿整個口腔,克雷曲才看向正小口撮著可可的春田,「的確,這樣也不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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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乾淨的馬克杯在流理臺的杯架上,倒扣著偶爾有沒被擦凈的水珠從裡面流出落到水槽里。關上日光燈,只剩下床頭燈熹微光芒的房間里還有沒散去的可可香。
「春田,覺得擠嗎?」
「完全不,很寬敞。」
「這樣啊……如果被子不夠蓋要和我說哦。」
「克雷曲這麼說,難道是睡相很差?」
「我覺得我應該算是安分的那種……吧。」
「呵呵。」
「喂,春田,別捉弄指揮官。」
「是是,我很抱歉,指揮官。」
在床頭燈下的唯一一張床上進行著這樣的對話。
聽到春田玩笑似的道歉,克雷曲不能確認自己的臉有沒有變紅髮燙——如果抬起手確認的話,會被離自己沒有半臂遠、同蓋一張被子的春田感覺到的。
指揮官的房間是單人間。
因此,只有一張單人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然而克雷曲直到上床睡覺前才突然奪回常識,意識到這份情理之中,然後尷尬地看向春田。
「克雷曲的床比我的要大些呢,看來能好好休息,那我就睡左邊吧?」對方卻一點都沒在意的樣子,甚至已經像小動物那樣畫起了領地。
「哦、那我就睡右邊,東西放在那邊的牀頭櫃上就好,沒關係。」
克雷曲只好悄悄把枕頭朝右邊推了些,沒能把那句在心裡默唸幾次的「我去沙發」說出口。
所以現在,克雷曲能聞到可可的味道,還能聞到從右邊傳來的陌生香氣。
那股氣息混雜著自己用慣了的香波味,雖然陌生卻也不讓人排斥。克雷曲先是盯著天花板,很快就被夜燈晃到了眼,於是克雷曲扭過頭去看春田。
很巧地和她對上了視線。
「克雷曲也還沒睡著啊。」
「沒有會在這麼漂亮的人形小姐身邊悶頭大睡的木頭在哦。」
「雖然現在克雷曲這麼說……」大概是被一個「睡」字給撩動了記憶,春田想起發生在自己除戰場外的另一個職場上的事,「在晚上喝醉的時候,明明身邊都是優秀的人形小姐,也會肆無忌憚地呼呼大睡呢。」
「……誒?」
那是不存在於克雷曲記憶里、或者說是非常恍惚的畫面。
剛剛才為玩笑做出的那副從容王子的表情一下就被擊碎了。
「等、等一下,春田小姐,具體來說是怎麼回事……?」
「嗯?就是工作過後來咖啡廳克雷曲在和湯姆森她們邊說邊多喝了幾杯后直接撲倒在了吧檯上,直到灰熊來叫你回去都睡得……啊。」
春田突然頓住了。
人們常說「酒後吐真言」。
對多少有系統的安全裝置做限制的人形而言這句話沒有那麼適用,但對確確實實的人類而言,大概多少有些可信度。
雖說在醉倒睡著后的克雷曲並沒有說太多叫人在意的話。
而是——
眼前的克雷曲等著春田的回答,側躺的動作為她理順了劉海,一點也沒有被遮擋的雙眼直白地表現了主人帶著緊張的好奇。
「如果克雷曲想撒嬌的話,可以來找我哦。」
於是鮮明記得克雷曲舉動的春田就給出了這樣的回答。
「誒、誒?撒嬌、我?」
「雖說在戰場上總是很勇敢可靠,可克雷曲也是個普通女孩……大家都會有這種時候的,我明白的。」
「唔……」
這份好意太過突然,不免讓人有些無所適從。
不知什麼時候、大概是受到了好奇心的驅使,已經完全側過身子面朝春田的克雷曲疑惑的臉上又染上了些為難。
結果我到底做了什麼……?
她回憶起上一個、還有上上個、每一個她清楚記得自己是怎麼去咖啡廳卻對如何回來記憶恍惚的早晨。能記起的大多是藍色夾克的背影和坐在摩托後座上迎面吹到臉上的風,她把臉靠到那個後背上時,會聽見「酒氣很重啊,笨蛋克雷」這樣無奈的牢騷聲。
第二天她基本是不會記得再提起這件事的,如果有,副官的灰熊便會催促她先好好完成工作。
「克雷曲,你是真的不知道呢?」
大概是從她的雙眼中讀出了什麼,春田確認道,繼而得到克雷曲的點頭作為迴應。
「你們倆,說不定有些像啊。」
「像?和誰?」
「聽好,克雷曲,」面朝克雷曲,春田同樣側過了身子,藉著翻身的機會靠近了些,「來接你的灰熊邊搖你的肩膀邊叫你,過了好一會兒你才坐起來,從椅子上站起來,接著就靠——或者說是整個人栽在了灰熊懷裡。」
春田的藏在被子下的手悄悄張開。
而沉浸在她所述說的回憶中,皺著眉頭的克雷曲一點也沒察覺到。
直到被春田擁入懷中。
「哇——」
「你當時就像這樣,死死抱住灰熊不放哦。」
「唔、唔哦……」
克雷曲語無倫次地迴應。
與所說的話相左,春田擁抱自己的動作非常柔和。
這比被擦頭髮還要讓克雷曲感到無所適從。
在之前刻意與春田劃出的距離被縮短到零,她貼在春田的頸側,能更清楚地嗅到屬於春田的味道,只要略微低頭就能埋進她的肩窩,只要合上雙手就能回以春田相同的擁抱。
可克雷曲並不是那麼熱情的人。
她只是張著雙手不回以任何,繼續感受來自春田的溫度。
「不說點什麼嗎,克雷曲?」
「唔……我好像做了很叫人害羞的事啊……」
「沒那回事,誰都會有這種時候,只是場合的問題。」
「……」
「所以,如果克雷曲想撒嬌的話,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我真的會去哦?」
克雷曲重複著之前聽到相似邀請后所說過的話。
遺憾的是她不再與春田面對面,看不見她如剛才那樣安心的笑容。
只是感覺到她的臉頰幾次緩緩蹭過自己的髮絲,克雷曲總懸著的手才終於落下,搭在春田的肩上,柔和卻又不容拒絕地、重新拉開兩個人的距離。
「差不多該休息了,我關燈了?」
「嗯。」
她看到春田重新仰面躺回去,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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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和約定好的那樣,早餐是由春田準備的。
睡意朦朧間聞到煎蛋和肉類的香氣,被肚子里的饞蟲吊起來,坐在床上的克雷曲邊打呵欠邊往廚房的方向望,看見自己喜歡的那條素色圍裙被套在比自己還要高挑些的那位人形身上。
食材在流理臺上被排開,熱好的麵包片已經從吐司機里探出了頭,春田的馬尾比平時挽得更高,在灶臺前煎著什麼,長長的髮尾隨著她的動作左右晃動,煎鍋里的「滋滋」聲在安靜的房間里迴響。
盤腿坐好,用手撐著下巴,克雷曲微微勾起了嘴角。
這樣或許也不錯。
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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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官。」
美好的早晨是好的一天的開端,在辦公桌前點開郵件開始面對工作的克雷曲不能否認,她現在確實感到心情輕鬆。
如果副官的灰熊沒有一上來就用那種嚴肅的語氣呼喚自己的話,今天或許會成為對克雷曲而言更加愉快的一天。
「怎麼了,灰熊。」她們是老搭檔——由克雷曲本人來這樣評價或許會聽來有失公正,不過對克雷曲而言,從語氣判斷出自家這位在旁人眼裡頑固始終的副官究竟是在開玩笑還是確實心有所念,並不是什麼麻煩事。
她在判斷過後回以了同樣的態度。
「我聽說昨天晚上春田在你那裡,這是真的嗎?」眼睛盯著移動端末的副官頭也不抬的發問,原諒了她這樣有些無禮的行為,克雷曲點頭回應。
「是這樣,因為一些事情……不過沒什麼問題吧,也沒出什麼亂子。」
「是啊,也許是這樣吧,還沒出什麼亂子,」滑動螢幕,灰熊瞟了眼克雷曲茫然的臉,語氣變得輕佻起來,「回帖數正在漲呢,現在開始才是出亂子的時候。」
「誒?」即使沒弄清情況也能從灰熊的態度和發言中讀到些緊迫的氣息,克雷曲從辦公椅上站起來,按著灰熊的手腕去看她手裡端末的螢幕,然後在灰熊的注視下,讀出來那條掛在格里芬內部留言板首頁的熱貼標題,「『指揮官和春田是否同居——令人在意的真相』……!?」
今天的春田沒有作戰任務。
支部本身沒有出擊的預定,後勤和巡邏都沒有輪到自己。在宿舍與指揮官告別后就直接到咖啡廳換上這邊的工作服。還沒有客人前來,簡單收拾過後春田就磨起咖啡豆為今天的點單坐著準備。
就和她對克雷曲說過的一樣,這是件很能讓人靜下心的事。
平靜下來的春田無端的回想起昨天,與來指揮官房間問好的HG梯隊里人形們的對話。
「咦?為什麼是春田?」為首敲門的那位與春田對上目光便開口問道,其他人也被這問題引起了興趣,跟著問起來。
「春田怎麼會在指揮官這裡?」
「難道是在工作?」
「誒——回宿舍還要工作啊?」
擁有小孩子外表的她們和孩子一樣擁有旺盛的好奇心,七嘴八舌議論著的樣子逗得春田發笑,她輕輕搖頭:「不是哦,今晚要在指揮官這裡打擾一下呢。」
「誒,春田也來這裡借微波爐啊。」其中一位人形恍然大悟的樣子。
「借微波爐……」春田回頭看到擺在流理臺上的微波爐,人形的房間佈置雖然各有特色,但電器之類的東西還是保持統一,像微波爐這樣對人形而已利用率不高的東西,在她們的房間里是沒有的,「你們平時都在這裡用嗎?不過今天不是哦,有點事情,得在這裡和指揮官一起過夜。」
「過夜!難道說……」人形中的一名突然抬高嗓音叫了出來,看到其他人的目光都聚到自己身上,她又連忙壓低聲音,「那個春田姐,指揮官她現在在做什麼?」
「啊,克雷曲的話正在洗澡呢,所以大家有什麼事的話……」「克雷曲!」
大聲叫著的人形數量變多了,甚至打斷了春田的話。
「誒……指揮官是叫這個名字的,然後,大家一起來是有什麼別的事嗎?」
「沒沒沒了春田姐!」那幾個叫著的人形馬上激動地回答,甚至還揮起了手,接著便拉住她們的隊伍里還有的那兩個狀況外的同伴,向樓梯的方向撤退,「我們不打擾了請您代我們給指揮官問好!!」便風風火火地消失在了春田的視野之中。
「明明才剛剛後勤回來,那群孩子可真有精神啊,」搖著磨豆機的把手,春田喃喃道,「不過,有活力是好事。」
自己總結道,春田滿意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