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履約的我們  著 五風普洱

  「最近很忙啊。」

  坐到咖啡廳的吧檯前,聽過自己點單的春田輕聲說到。

 

  像是被人讀了心似的,克雷曲猛得抬起頭。吧檯后的春田正忙於製作她剛點的飲料,雙手藏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忙活著。

  注意到克雷曲的目光,她略微抬頭衝她露出笑容。

  意料之外的溫柔讓克雷曲失去了往日的從容——或者說她確實是忙得有點累了。胳膊肘頂在吧檯面上,無所適從抬起的手不自覺地就放到了側頸,克雷曲嘆了口氣才終於帶著挫敗感問到:「我有……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誒,什麼?」

 

  「啊……因為春田說我很忙……」克雷曲呆呆的回答道。

 

  季末是每個指揮部的忙時——話雖如此也只是有大量需要處理的文書資料,像克雷曲這樣的老實人不會和某些無良指揮官那樣把自己的工作推給副官或是其他人形,支部內照樣是往常的和平風光,除非有哪位闖進指揮室去看看,否則她們是不會知道自家那位最近很少露面的指揮官到底在忙著和什麼戰鬥的。

 

  可這段時間春田並沒有來過指揮室,咖啡廳的工作同樣沒有那麼悠閑,只不過她和克雷曲一樣不是會在嘴上多抱怨的人。

 

  這麼說的話,就只能是克雷曲把自己的疲勞寫在臉上、被春田給看出來了。

 

  「哈哈,是這樣呢,這麼一說的話,克雷曲好像已經有黑眼圈了,」吧檯上沒有其他人在,咖啡廳也只有角落裡還坐了其他人形,春田的聲音被唱片機里放出的音樂遮掩,只傳進了正抬起手有些慌亂摸著自己眼瞼的克雷曲耳朵里,「我開玩笑的,沒有那麼明顯哦。」

 

  「嗯……」

 

  「克雷曲著急的樣子很可愛嘛。」

 

  「春田……」眼瞼上的手直接向下遮住了泛紅的臉頰,克雷曲無奈地搖搖頭,「我有和你說過不要捉弄指揮官。」

 

  「抱歉抱歉。並不是克雷曲看起來很累或者怎麼樣啦,只是最近,」手上還忙著,春田抬起頭用目光示意咖啡廳墻上的木質掛鐘,「來的都比平時要晚,中午也沒什麼機會碰見,所以我想大概是很忙吧。」

 

  「哦……春田你對我會來這裡光顧很有自信呢。」

 

  「我可是一直等著克雷曲什麼時候和我說,想來學泡咖啡哦,」從春田端出來的飲料里聞到了淡淡的奶香氣,與自己點下的飲料截然不同的氣息讓克雷曲有些疑惑,她盯著放到眼前的乳白色液體,沒把疑問的話直接說出口,「不過今天已經很晚了,還是先離咖啡遠些,喝點熱牛奶后回去好好睡一覺吧。」  

 

  「啊、我……」被當做小孩子的待遇讓克雷曲有些尷尬,然而一抬起頭,看見微笑著的春田帶著問詢的樣子偏過頭,那副純粹為自己著想而表露出的好意完全堵住了克雷曲的嘴,「讓你費心了。」

 

  她望了望店內——偶爾會在晚上泡在咖啡廳里起鬨的幾個夜貓子人形今天正好不在,沒人會來關心指揮官的杯子里究竟裝著什麼,這讓她放下了大半的心,哪怕春田認為就算知道了克雷曲在咖啡廳的吧檯前喝牛奶,其他人的態度都應該是不會改變的,可她本人似乎抱了多餘的擔心。

 

  克雷曲不像那晚兩人在房間里那樣孩子氣的抱著馬克杯,而是單手捏著杯把,慢慢把瓷杯往嘴邊貼,顯得非常紳士。

 

  看不到回憶里的一幕讓春田有些遺憾,不過沒有表露在臉上,因為她馬上就想起了別的事情:「對了,指揮官,這之後是馬上回宿舍嗎。」

 

  「姑且是這個打算,嗯……」說著的克雷曲重新收緊了之前因放鬆而展開的眉毛,像是在談什麼棘手的事。

 

  「難不成回去了還要繼續工作嗎?」

 

  「誒?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畢竟克雷曲是會在房間里準備辦公桌程度認真的人嘛,而且看你的表情……」

 

  全部說透未免太不給指揮官面子了,春田把剩下的話吞進肚子里。反倒是克雷曲放下了喝到一半的牛奶,摸了摸臉,理所當然地沒能讀出自己的表情,露出苦笑:「我今晚難道把所有事都寫在臉上了嗎。最近的確是一直在把工作帶回宿舍繼續做呢……不過今天沒有這個打算了,畢竟才被灰熊她說過,『別在工作時打瞌睡』。」

 

  「指揮官你很聽灰熊的話啊。」

 

  「倒不是聽話什麼的,她也是在為我著想……」好像在說的是什麼讓人害羞的話,到了一半克雷曲邊停下轉而把注意重新投向那杯已經放溫的牛奶,重新喝起來。

 

  這幅表情自然沒逃過春田瞇起的雙眼,藏在櫃檯下的雙手握緊圍裙又鬆開,像是做了什麼覺悟,她開口道:「說起來,克雷曲,有在好好打掃房間嗎?」

 

  「噗、咳咳……在、在說什麼呢春田……」牛奶一下嗆進喉嚨,乾咳著的克雷曲看上去很是狼狽。

 

  是猜中了的反應。

 

  「只是這麼覺得而已啦,你看,人忙起來的話就會忘記打掃對吧,人形的孩子們里也常有忙著什麼任務完全不收拾房間,到最後來找我幫忙的在,」後半部分是實話,春田確實常被其他人拜託幫忙打掃,而且大多數時候她都不會拒絕,「所以我想,克雷曲是不是也是這樣。」

 

  她這麼說到。

 

  和前半部分放在一起,這是春田沒必要卻不知不覺間說出口的謊言。

 

  要意識到克雷曲是忙起來就會疏於收拾房間的性格是件很容易的事,比如說上次去留宿時散落在地板上的遊戲機,倒在辦公桌上的資料夾還有衣帽架上沒那麼整齊的外套。春田記得那晚克雷曲也是在忙著做什麼工作。

 

  或者說,在更早以前,現在老練的春田作為新人報到,在進到指揮室裡看見那個因為不熟業務顯得焦頭爛額的指揮官和雜亂的書架時,她說不定就已經意識到了。

 

  「你還在做這些事嗎?!……我家的人形們給你添麻煩了總覺得不好意思啊。」

 

  「沒事沒事,那也是我家可愛的後輩人形們嘛,我本身也不討厭做家務就是了,而且最近也沒什麼工作要忙,」春田輕輕搖頭,「所以,如果忙不過來的話,我也可以幫克雷曲的。」

 

  「啊……」完全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克雷曲有點吃驚,卻又很快反應過來,閉上自己張大的嘴,轉而露出苦笑,「你這是在讓我撒嬌嗎?」

 

  「只不過是我想做而已……不過,如果克雷曲說這是撒嬌的話,」掛在咖啡廳墻上的掛鐘走過十點,坐在角落裡的人形們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在留聲機悠揚的樂聲里,只有克雷曲和春田在,「我說不定會格外有幹勁呢。」

 

.

 

  說起來昨晚是有過這樣的交流。

 

  第二天的工作結束要比平時早一些,或許是因為昨晚睡了個好覺所以效率提高了不少。關好指揮室的門遵循著習慣先繞路去咖啡廳,店裡卻比平時要安靜冷清得多。

 

  「歡迎光臨……長官?」那個有情調的留聲機沒有被打開,在櫃檯后的人形擦著酒杯發出的「吱吱」聲清楚的傳進克雷曲的耳朵里,站在那的人形讓她有些陌生,至少是很少見到她出現在這裡。

 

  「晚上好,G36。」完全沒讓驚訝出現在臉上,克雷曲輕輕笑著,向她問好。

 

  「您好,這麼晚還專門來這裡,喝咖啡的話對睡眠不好,要來點酒嗎。」放下酒杯的G36已經轉身在酒架上檢查起來,似乎克雷曲再不開口,就會替她決定端出杯什麼東西來。

 

  「啊不,雖然說起來我也有點想喝,不過今天回去后大概還有事要做,」所以克雷曲很快就叫住了她,「難得你的一片好意,抱歉啊。」

 

  「是這樣嗎,真遺憾,春田小姐今天也說有別的工作要做,下午就離開了,最近大家都很忙呢。」表情沒有顯得多遺憾,G36又轉回了身子。店裡空無一人,克雷曲也在猶豫著要不要坐下,該往哪裡坐的樣子。於是她抬手示意身前的吧檯,看克雷曲走近,卻仍然沒有坐下的意思,「看來您確實很忙呢,在百忙中還特意過來一趟,甚至還被我的任性給挽留真的很感激……雖說談不上謝禮,不過我有想給長官你的東西。」

 

  對抱著私慾前來的克雷曲而言這番謝辭實在是讓克雷曲感到罪惡,她擺著手想拒絕G36的話,卻在看見對方拿出的東西時猶豫了。

 

  「G36,這可有點多啊……」

 

  「您今晚也不是一個人吧?沒關係,這是總部分來的補給品,本來是指揮官可以全部獨佔的,您稍微拿走一點也不會有任何人有意見,」搖搖頭,G36淡淡的打消了克雷曲的擔憂,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難得浮上了一絲笑意,「祝您有個愉快的夜晚。」

 

  「愉快嗎……」

 

  接受了G36好意的克雷曲一個人走在宿舍的走廊裡。

 

  屬於指揮官的樓層只有自己在,平時總是空蕩蕩的。于性格來說克雷曲並不討厭這樣的氛圍,不過最近開始覺得熱鬧些也不是什麼壞事了。

 

  停在自己的房門口,下意識伸進口袋的手沒摸到自己的房卡。回憶起來,克雷曲記起了今天下午,那個咖啡廳看板一樣的人形敲開指揮室的門時,她把房卡遞到她手裡時感到的溫度。

 

  「對了,我已經把房卡給她了……」

 

  為自己的健忘露出苦笑,手指快貼到門鈴上的克雷曲又一時興起,抬起手在門上叩起來。

 

  宿舍被金屬包裹的鐵門發出的聲音與指揮部的木門截然不同。

 

  「是哪位?抱歉指揮官現在還沒——啊,克雷曲,歡迎回來。」

 

  沒過多久就有人打開了房門,同時說著些禮貌的應門話,在看清門口的人是克雷曲后立刻改口,溫柔的說道。

 

  「嗯……我應該說『我回來了』嗎?」

 

  「這可是你的房間哦?」

 

  「……也是啊,那,春田,我回來了。」

 

  「是是,來。」

 

  進了門的克雷曲先看清的是眼前的人——春田的裝束。來為自己掃除的她沒和克雷曲想像的那樣穿著防塵圍裙帶著防水的橡膠手套,而是和上次留宿后的那個早上一樣,穿著克雷曲中意的那條素色圍裙。

 

  「這是有款待的味道……」打量著春田的克雷曲如是說道——事實上也的確如此,進到房間后就能聞到空氣里有淡淡的奶香味,那是有些孩子氣,克雷曲卻絲毫不討厭的氣息。

 

  春田笑了笑不回答,而是戴上了擱在流理臺上的烘培用厚手套。那花色和圍裙類似像是一套,卻是克雷曲有點陌生的東西。

 

  悄悄把來自G36的慰問品藏在身後,克雷曲想著那到底是不是自己房間里的東西時,春田已經從烤箱裡端出了鐵盤。

 

「克雷曲鼻子很好呢。雖說是在你房間里做的,要說是『款待』也有點奇怪——不過我烤了餅乾,」盤裡被烤得泛光的餅乾們散發出黃油和鮮奶的香氣,為春田這番話增加了不少說服力,「收拾完后還有點時間,我就用了一下房裡的裝置,沒事吧?」

 

  「道謝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有事。倒是那個『款待』,」緩緩拿出身後的東西,克雷曲學著春田叫人安心的語調,「就來把它變成真吧?」

 

  那是瓶帖著英文標籤的紅酒。

 

  似乎是來自步槍「斯普林菲爾德」家鄉的東西,這大概是身為她職場同伴的那位平日不露情緒的人形小小的用心。

 

  先是一愣,然後春田露出了比往常還要溫柔的笑容。

 

  「雖說這搭配有點奇怪……但我覺得還真不錯。」

 

  「能讓你這麼覺得可太好了。」

 

  克雷曲還記得自己該怎樣在她面前保持那個有風度的瀟灑指揮官形象。

 

  因為不久之後,她就會把這些東西全部丟開。

 

  意識里隱約有這樣的預感。

 

 

  克雷曲少有記得自己碰過酒精后變成了什麼樣的時候,就像這次她也沒法預料自己會怎麼樣。

 

  這是已經說過的事情了,人類不比人形,沒有一枚合適的晶片會在酒精的攝取到達境界點時為他們敲響警鐘,所以克雷曲只用她漸漸變得混濁的雙眼盯著那瓶消減大半的紅酒和瓷盤裡變平了的餅乾小山。

 

  「呵嗚……」

 

  突然打了個酒嗝。

 

  與她並肩坐在沙發上的春田端著那杯還沒喝多少的紅酒,有些驚奇地看向她。

 

  若是在咖啡廳里,克雷曲一定會摀住嘴或是扭開頭,用僅存的理智來維護自己的形象和在人形部下們面前的威嚴吧。

 

  但她沒有,因為這裡只是克雷曲的房間而已。

 

  她甚至——春田不知道這個詞放在這裡合不合適——有些勇敢地迎上了春田的目光。

 

  「想不到、會有和春田一起喝酒的時候啊。」

 

  那對被酒精粹深的眼睛閃著叫春田有些陌生的光芒,不像平常的明亮的琥珀色一樣純粹。

春田總以為自己已經看過足夠多的克雷曲了,就連她喝醉時的樣子,哪怕不是在她的正對面,春田也是在觸手可及的地方看著,熟知她藉著酒精抱住好意推醒自己的人形時表情究竟有多可愛。  

 

  然而真的到了面對面時,春田才再次意識到,人不為他人所知的部分總是更多些的。

 

  「……只要你想,我隨時都可以來陪你。」

 

  而春田做不到對症下藥,她只能用一貫的態度去回應克雷曲拿摸不清的感情。

 

  「春田對我很溫柔呢……」克雷曲笑起來,表情傻乎乎的,喝光餘下的酒,她把杯子擱回沙發前的矮桌上,出神地望著酒瓶。

 

  如果是灰熊的話,這時就會搶過酒瓶把克雷曲逮走,對她說「別喝了,笨蛋克雷」。

 

  可現在陪著她不是副官灰熊,只是大概被克雷曲信任著的人形之一的春田。

 

  所以春田會什麼都不說,在一邊靜靜守望著她。

 

  克雷曲的手抬起來又放下去,連酒瓶的邊緣都沒碰到,就放棄似得癱倒回沙發上。

  毫不被力氣支撐的身體隨意地倒向一旁,被春田的肩膀給攔住。

  似乎很滿意這個姿勢,克雷曲略側過身,乾脆把頭靠在了春田肩上。

  心態姑且不提,到剛剛為止身體還頗為放鬆的春田猛的一下僵住了,酒杯里半滿的紅酒蕩起漣漪,不一會兒也平復下來。

 

  「指……克雷曲?」

 

  「那個啊……我原來明明對你那麼冷淡呢……」像是——或許是真的沒聽見春田為難叫著自己的聲音,克雷曲繼續說著,她的氣息裡帶著漸漸濃厚的酒氣,「那種冷淡的傢伙,明明放著不管就好了……」

 

  她自嘲地說。

 

  克雷曲是喝醉了。

 

  不是猜測,春田能明確地說。

 

  自家的指揮官不愛談及往事。並不是原於「總將目光投向未知」之類充滿朝氣的理由,而是在逃避著什麼。

 

  春田是這樣感覺的。

 

  就和來指揮部就職后這位尚且年輕的指揮官不和人形們提起自己的童年那樣,她在閑聊時也少把就職后的往事當做談資。

 

  但這不等於克雷曲忘了,更不代表春田忘了。

  只是由她說出口時,哪怕是醉話,還是會激起春田一些複雜的情緒。

  某種意義上來說,春田是見證著身為「格里芬指揮官」的克雷曲成長的人。

  在這件支部幾乎除了破紙箱和幾位HG人形外什麼都沒有的時候來報到,向那位認真紳士卻經驗尚欠的指揮官伸出援手。這個要怎麼做比較好,那個要怎麼處理比較好——春田把出廠時就記在自己雲圖里那些關於作戰的東西悉數交給她,她也學得很快,每次都會認真地和自己道謝,那個瞬間是春田最有成就感的時候。

 

  因為除此之外,她們的距離絲毫沒有拉近過。

 

  甚至春田把成冊的資料遞給她時,她也只會點頭說著謝謝,卻有意不讓自己被手套包裹著的手指觸碰到春田。

 

  讓現在的春田回想起來,她會覺得曾經的自己是雲圖的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那位新人指揮官逐漸變得可靠起來,但一個人類能做的事總是有限的,指揮部里人形的數量增長得比她的能力還要快,旁敲側擊地提醒她數次「您該認命一位副官了」未果后,春田做出了自己至今為止在指揮部最為大膽的行為。

 

  「指揮官,不介意的話,請認命我做您的副官吧。」她主動提出來。

 

  那位紅髮的指揮官顯然沒有想到她會這麼請求。放下正瀏覽著的資料,指揮官用手指點了點額頭,最後又回到了她雖然柔和,卻毫無溫度的笑容。

 

  「是呢……如果也許我一個人真的做不來,」克雷曲用帶著為難的語調喃喃著,「可以請春田你先協助我一下嗎?」

 

  並沒有正面回答自己的請求,也沒有提起副官的委任。

 

  然而那時光是得到這句話就讓春田雀躍不已,甚至被此麻痹,過了好一段時間,她才意識到自己在做的事和過去沒什麼區別。

 

  至多是那位指揮官再把資料遞給自己時不再說「能教教我嗎」,而是「能幫幫我嗎」。

  春田收到的資料厚度幾乎沒有變過,和堆在指揮官桌面上的那堆東西比起來數目實在不值一提。

  而哪怕獲得了那樣的承諾,她們的手指還是沒有碰到過。

 

  那之後又過了段時間,HG人形的灰熊才來到支部。

  她似乎和自己想到了同樣的事,春田有過那麼幾次聽見指揮室裡傳出女孩子們嚴厲的聲音,誰也不讓誰。

 

  雖然知道這樣不好,春田還是躲在了走廊盡頭的角落裡,看到灰熊從指揮室裡出來,有些傲惱地撓撓頭。

 

  春田沒法想像那個說起話來總是溫柔的指揮官是如何與人爭論的,也同樣無法想像,強硬到不惜發火的指揮官究竟是有了怎樣的心境變化,開始對那個橘色短髮的HG人形露出無奈的笑容。

 

  百折不撓的她和自己不一樣,是不會駐足於指揮官出於善意的妥協的。

 

  春田已經記不清在得知她被任命為副官時自己想的究竟是什麼了。

  雲圖只能記錄下來影像,沒法連那時的心情也還原。

  只不過被拒絕了,肯定無論是誰都會感到失落吧。

  所以等她願意不只自己那麼努力,主動靠過來時,春田絕不會做出任何拒絕。

 

  「沒關係……我知道克雷曲內心是很溫柔的人,總會有這一天的。」

 

  只不過在此之前,等待的時間有些長而已。

 

 「已經睏了嗎,克雷曲?」 她輕輕撩開克雷曲散在額前的劉海,指尖自然地拂過她已經合上的眼瞼,沒有遭到絲毫拒絕,「在這裡睡覺會著涼的哦。」

 

  「再一會兒……」按住春田垂在兩人間的手,克雷曲輕聲說,「陪我喝完吧。」

 

  「好好。」春田輕輕笑了笑答道,她知道這時該怎麼應對克雷曲。

 

  因為她不久前才說過,「想撒嬌的話,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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